开拓,是一座城市发展的必经之路,成都也不例外。
这座面积逾1.4万平方千米的超大城市,在短短数十年间经历了无数次开拓和重组。
今天,它终于打破了“两山夹一城”的城市格局,堪称“千年之变”。
从龙泉山向西望,龙门山清晰可见,千年来成都就处于这两山之间 | 摄影师@嘉楠
跨过龙泉山向东,城市格局变得豁然开朗,“一山连两翼”开始成为现实。
请横屏观看,龙泉山往东宽阔的土地 | 摄影师@付丰杰
2020年,紧邻龙泉山东侧,承载了万千期待的成都东部新区应运而生。
成都东部新区区划示意,包括了15个街道(镇) | 制图@陈志浩/星球研究所
公路、铁路在此纵横交错,我国“十三五”期间建设的最大民用运输机场——成都天府国际机场也坐落于此。
随着天府国际机场航空口岸通过国家验收组验收,成都联通世界的“新国门”正缓缓开启。而拥有这座机场的东部新区,也即将成为成都乃至整个西南地区的新枢纽。
请横屏观看,天府国际机场上空被少见的平流雾笼罩 | 摄影师@唐寅
在工信部赛迪研究院发布的全国“城市新区发展潜力百强”榜单中,成都东部新区已经连续两年位居第一。
很难想象,这里曾经连进入成都都异常艰难。那么,它是如何蜕变成如今的西南新枢纽的?
这一切,都要从一座山说起。
01
开山造路
从高空俯瞰四川,在一片群山包裹的低洼之处,仍有一道细长脉络纵贯南北。它就是龙泉山。往西,是千年天府成都平原;往东,尽管丘陵密布,却依然诞生了资阳等众多城市,距离重庆也仅仅200多公里。
长久以来,这座山都是两侧沟通最大的阻碍,只有一条古驿道盘旋而下,人称“东大路”。
不过,这条路并不好走。遇到雨雪天气,山路泥泞,寸步难行。即便是后来沿着这条古道修建的“西南第一路”成渝公路,也常因弯多坡陡,导致车毁人亡。
成都要顺利向东,必须要有穿山之路。
1952年,14座隧道贯穿龙泉山,新中国第一条铁路——成渝铁路从山洞内呼啸而来。
1952年7月1日,贺龙元帅为成渝铁路全线通车剪彩 | 图片来源@中国铁路成都局集团公司融媒体中心,制图@李雪茜/星球研究所
铁路从山脚下的养马河路过,让这个沱江边的无名小镇突然变得火热。
绿皮车拉来了外地的粮油,也拉来了四川橡胶厂、养马河桥梁厂等现代工厂。
小小的养马河站,堆满了需要外运的轮胎、枕轨等。而养马镇,也顺势成为一座工业重镇。
此后,随着大三线建设的进行,大量产业也从东部迁移至成渝沿线。然而,耗时达13小时的铁路远赶不上旺盛的交通需求。
直到1995年,西南地区的第一条高速公路——成渝高速,终于在千呼万盼中驶来。
新路接过两地交流的重担,从更靠西的石盘镇经过,将成渝通行时间缩短到4小时。
二十年后,四川第一条出川高铁成渝客运专线再次穿越龙泉山,如今可以最高350公里的时速,将成渝两地拉近到仅仅62分钟。
但快还不够,密切的沟通需要更多的道路。
2016年,渝蓉高速(成安渝高速)全线建成,成为成渝之间最短的高速公路。
渝蓉高速(成安渝高速),穿龙泉山隧道后,经安岳抵达重庆 | 摄影师@王加林
2020年,成资渝高速正式通车,通过资阳连接重庆。
2022年底,成渝之间的第四条铁路,成渝中线高铁宣布开工,再次拉近成渝两地的距离。成渝中线简州站将诞生于此,而它也是未来的东部新区铁路枢纽站。
无数路网在此交织,成都和重庆两个西部最大的城市,经历几千年频繁往来,终融为“一小时城市圈”。
成都东部新区交通示意 | 制图@陈志浩/星球研究所
而位于成渝要道上的东部新区,也迎来最好的时代。石盘与养马,组成了如今的简州新城。新城内,曾经的橡胶厂已是全国重要的轮胎制造基地。吉利学院从北京搬迁至此,为新能源、智能汽车等行业输送人才。
简州新城新经济产业园 | 摄影师@赖欣宇
龙泉山,这座屹立不倒的山地屏障,在汽笛声中迎来了东部新区的第一次突破。火车拉来了产业,但这片土地却留不住人,因为除了交通,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。
02
劈山凿河
龙泉山不仅阻挡了人类向东的脚步,也阻挡了水流的东去。
龙泉山以西的成都平原,在都江堰等水利工程的改造下,早已形成了四川盆地最稠密的河网。相比之下,东边的河网则显得格外稀疏。
成都东部新区水系示意,图中展示的是现今的水网格局,包含了部分人工水系 | 制图@陈志浩/星球研究所
更糟糕的是,这里还长期受到春旱、夏旱、伏旱的影响,干旱时长可达近四个月。水源短缺与旱情叠加,导致农田干涸,甚至连日常饮水也难以维系。
这种听天由命的生活,不仅束缚着这片土地的生命力,也束缚着成都继续向东。
引水,是解决当地干旱最好的办法。
从都江堰引来的人工河“东风渠”,在龙泉山的阻挡下,不得不驻留在山的西侧。
要让它继续向东,我们必须再一次打通龙泉山。
都江堰水利工程 | 摄影师@张铨生
1970年,引水工程正式动工。
数十万当地民工用铁锹等最简陋的工具,在龙泉山中段挖出了一个6274米长的隧洞,同时在东侧山脚修建了三座水库以及若干灌溉渠,这就是著名的“东灌”工程。
历经十年,都江堰的涓涓细流,终于穿过龙泉山,来到了东部新区这片干渴的土地。
“东灌”工程东部新区片区,工程全称为“东风渠第六期扩灌工程” | 制图@陈志浩/星球研究所
汩汩流水润泽良田,也支撑着人们更富裕的生活。
不仅农田变得稳定高产,还拥有了晚白桃、樱桃、柑橘等果园。而原本用于蓄水的水库,同时也被用于养鱼。
但好景不长,高密度的网箱养鱼等活动,在湖底沉积了大量的废弃物,连年积累,导致水质恶化,湖中的鱼接二连三死亡。
2003年开始,水库的环境治理提上了日程。经过六年的治理,水库水质终于从最差的V类提升了两个等级,达到了III类标准。
三岔水库中捕鱼;我国的水质分为五类,其中I类水质最好,III类水经过净化处理也可供生活饮用 | 摄影师@邹文泗
“东灌”工程最大的水库三岔水库,在疏浚治理后,变成了如今风景宜人的三岔湖。
5.8万余棵树木扎根在此,让三岔湖地区的森林覆盖率达到85%以上。
连片的森林可以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,掩映着新区的山水全景 | 摄影师@赖欣宇
湖内113个岛屿、160多个半岛,或花开四季,或野鸟成群,吸引了白鹭、红嘴鸥等众多飞鸟来此驻足,数量可达5万余只。
三岔湖上空成群的飞鸟 | 摄影师@唐寅
绿道沿着湖边蜿蜒,连通着沿岸的天府奥体公园、绛溪河公园等大大小小的公园,直到与龙泉山上的森林绿道相遇,成为东部新区的慢行交通骨架。
从此,龙泉山不再是东面的屏障,而变为了成都的“城市绿心”。
从龙泉山上的丹景台眺望三岔湖 | 摄影师@书是波
当山体阻力渐渐隐去,森林之下,地铁18号线从内城向东穿山而来。
18号线三岔地铁站 | 摄影师@蒋小翼
与此同时,产业也纷纷向东转移。
四川大学等众多科研机构的研究成果,它们的转化基地放在了三岔湖边;汽车制造产业也向东来到新区,同吉利学院一起形成“人城产”结合的智造新城。
当山不再高大雄伟,当水不再困住生产,成都向东的号角势不可挡地吹响。然而,与周围的城市相比,即便是拥有了数量繁多的铁路、公路甚至江河,东部新区也算不上独特。想要脱颖而出,它必须将目光从脚下转向蓝天。 03 冲上云霄
在欧洲与我国西部之间的广袤土地上,除了阿拉伯半岛上的迪拜、卡塔尔多哈两个航空枢纽之外,几乎再没有规模相当的大型国际航空枢纽。
位于欧亚航路重要节点上的成都,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,想要在全球的航空枢纽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。
仅仅一个双流机场还不够,对成都而言,新建一个机场更能满足这座城市长久的发展需求。
双流机场排队起飞的客机 | 摄影师@赵靖影
放眼成都,龙泉山以西,密集的城市难以提供一座新机场所需的庞大空间,而东侧不仅面积开阔,还可以凭借良好的区位优势成为成渝两地的新纽带。
2021年6月,天府国际机场正式通航,成都成为继北京、上海之后,第三个拥有“双国际枢纽机场”的城市。不久之后,成都的国际航班将全部转场到天府国际机场,可以为中部地区直飞欧洲搭建“空中通道”,真正开启一个西南腹地的“新国门”。
高空视角下,航站楼如同两只太阳神鸟,展翅待飞,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着三千余年的古蜀文明。
夜晚,天府国际机场星光闪耀 | 摄影师@唐寅
航站楼之间,直接接入高铁、城轨、大巴等9种交通方式,可以轻松实现“无缝换乘”。
作为一座智慧机场,从航站楼延伸的跑道,预埋了各种各样的传感器实时监测跑道的沉降、湿度、温度等信息,从而对飞机起飞和降落的两个关键阶段进行预警,保证飞行的安全。
从这些智慧跑道起飞的飞机,将沿着241条国内航线和众多的国际航线,通向国内外数百个城市。
仅仅通航半年,天府国际机场的旅客运输量就足够其在全国248个民用机场竞争中,超越80%的同行。
机场不远处,正在规划建设的铁路货站,甚至可以直联蓉欧班列以及整个川南铁路网络。除了铁路,成简快速路等公路通道也不断向机场延伸而来。新与旧,快与慢,不同时空下诞生的运输媒介,此刻齐聚在东部新区的大地上,赋予它新的使命。
机场北侧,顺丰、丰树等不同类别的航空物流园渐渐生长,四川第一个空港型综合保税区也将在此建成,届时,成都东部新区将成为中国(四川)自贸区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一座空港新城拔地而起。除了紧邻机场的物流、贸易产业园,它还包括更远处的未来医学城、西部金融创新中心等建筑群。它们将加速孕育航空维修、人工智能机器人等高端制造产业,以及电子、医药、跨境电商等高度依赖航空运输的产业。
这场新兴的浪潮不仅影响产业,还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。人们可以在未来城市体验中心沉浸式感受一个更宜居的未来城市,也可以在知也·图书馆、東·壹·美术馆等领略天南海北的文化艺术。
东部新区,不仅承载了成渝相向发展的期望,也寄托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想象。
至此,完善的交通体系,秀丽的自然风光,活力十足的枢纽经济,让东部新区终于蜕变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综合枢纽。
通过这个新枢纽,成都往东,无尽的山地丘陵,也许都将化为坦途。通过这个新枢纽,不靠海不沿边的成都,也能将脚步迈向全世界。